與想象中不同的是，她們竟然在望舒客棧廚房外的小桌處找到了對坐的魈與鐘離。

鐘離先看到了她，對她點了點頭：“旅者。”

這兩個人……熒莫名有點安心，這回總不會出現在酒館的那種尷尬情況了吧。

正在廚房做菜的言笑也跟她打招呼：“喲，旅行者來了啊，等一下，我給你加雙碗筷。”

熒依言坐了過去，派蒙飛到了她對面的位置：“兩副！還有派蒙呢！”

“好嘞。”言笑應道。

魈看了她一眼，沒有說話。

“你們在聊什麽？”熒撐著臉問。

“在交流我們在副本世界中的經歷。”鐘離平靜地說。

熒再次肉眼可見地僵住了。

“你們在那個學校所經歷的事情……有點意思。”鐘離客觀地評價著，魈移開了目光。

似乎……目前還沒有什麽異動，熒也不清楚這兩個人都就交代了多少事情，只能點頭附和著。

魈似乎是忍了半天，終於忍不住了，說出來一句話：“我未曾想到，你與鐘離大人……”

他頓了頓，抿緊了嘴唇：“罷了。終是我……業障纏身，也不會耽誤了旁人。”

“不——”熒剛吐出一個音節，言笑便端著菜走了過來，“來了來了！”

熒只得暫且閉口不言。

一見到美食，派蒙連吃瓜的心情都忘了，兩眼放光地抓起筷子，用肉眼幾乎看不清的速度輪番朝著不同的盤子下手。鐘離給自己斟了一杯茶，魈拿起筷子夾了兩口，便放下了。

他站起身，微微低頭：“鐘離大人，旅行者，我先告辭了。”

說完，他便消失在了原地，只留下些許綠色的虛影。

“魈！”熒下意識伸手，叫出了他的名字，卻沒有回應。

啊……

熒凝滯在半空中的手緩緩放下，心裏有點低落。

鐘離輕咳一聲，抿了一口茶，輕輕將杯子擱在桌子上。

“不追上去嗎？”

“什麽？”熒猛然轉頭看向他。

鐘離微微嘆了一口氣，又重新說了一次：“不追上去嗎？”

“我……”熒站起身，“我……真的可以嗎？”

鐘離：“聽從本心。”

熒內心有什麽地方突然動了一下：“那我……”

“去吧，”鐘離拿起筷子，“我和小派蒙在這裏等你。”

熒點了點頭，沿著望舒客棧的樓梯向上走去。

**

望舒客棧的最高處，那是兩人初遇的地方。熒擡頭往上看，魈正坐在屋檐的一角，眺目望向遠方。

“魈——”熒呼喚著他的名字。

魈看著她，似乎在猶豫著什麽，半晌，他終是跳了下來，站到了她的身邊。

“何事？”

“我想來看看你。”熒底氣不足地說。

“看我做什麽，”魈的聲音似乎有點冷，“你已經有鐘離大人了。”

……鐘離不會把他們發生關系的事情都告訴了魈吧……熒扶了扶額。

“可是我在乎你！”她情真意切地說，“我很擔心你。”

“沒什麽可擔心的。我一直如此。”

“不要再拒絕我！”熒急切地拉住了他的手，“離開那個副本以後……我做了一個夢，我知道……我知道你很在意我，我也很在意你！”

魈瞳孔明顯放大了一下，臉上顯現出顯而易見的怔楞神色。過了幾秒鐘，他的臉上逐漸顯現出紅潤：“你……在意我？”

“是的，”熒堅定的點點頭，“我很在意你，請你以後不要再說自己業障纏身會傷害到我這類話了，我和凡人不一樣，我不怕，你可以靠近我，怎樣靠近都沒關系。”

魈重覆著：“你在意我……”

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一時沖動說出了怎樣的話，她松開手，卻並沒有後悔。

她攤開雙手，仔細地看了看，然後展示給魈：“你看，我可以觸碰你。”

“時間太短了……”魈嘀咕著。

熒撲了上去，抱住了他：“你看，我也可以擁抱你！我不怕業障。”

魈僵硬在原地，似乎獲取到了一種奇異的平靜感。

“所以……以後不要再避開我了。”熒小聲說，“你對我來說很重要。”

魈靜默片刻，擡手回抱住了她。

樓頂的清風徐徐拂過，帶來些許繾綣的氣息。

魈想了又想，還是問出了口：“那鐘離大人對你來說……”

熒從他的懷抱中撤了出來，認真地看著他的臉：“是鐘離讓我一定要來找你。”

魈露出驚訝的表情，而後陷入了思考：“鐘離大人這樣做，有什麽深意呢……”

**

告別了魈，重新回到桌子旁，熒似乎卸下了一個重擔，顯得輕松了不少。

“如何？”鐘離已經用完餐，又泡上了一壺茶，派蒙的肚子撐得圓圓的，正漂浮在空中瞇著眼睛，似乎陷入了夢鄉。

“謝謝你，鐘離。”熒坐了下來，雙手撐在凳子兩側，笑瞇瞇地說。

“吃點東西吧。”

待熒吃完了飯，鐘離便發出了邀請：“一起散散心？”

熒點頭應許。不知為何，和鐘離在一起，並不會有心虛的壓迫感，反而有些從容自在。

兩個人沿著路慢慢地往前走。

“魈這個孩子啊，活得很不容易。”鐘離平靜地說，“在這一點上，我知道的很清楚。”

熒嗯了一聲表示應和。

“他身上背負了太多。所以他能夠對你敞露心扉，算是件難得之事。”

熒點點頭，忽而擡頭看向鐘離：“那你呢？”

“我嗎？”鐘離輕輕笑了笑，“我怎麽了？”

“你背負的也不少啊。”熒直截了當地說。

“嗯，”鐘離欣然點頭，“但是我並不將其稱之為背負。”

“因為你不覺得是負擔嗎？”

“旅者一向冰雪聰明。”鐘離靠近了些許，兩個人的胳膊在行進中常常會觸碰到一起。

“能這樣想也挺好……”熒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，在這樣的氣氛裏，她不想談及關於感情的事情。但是鐘離沒有給她這個機會。

“旅者，在那裏我所說的心悅於你，並非是一句戲言。”

“啊……”熒張了張嘴，這個鐘離……哪壺不開提哪壺……

“我原先所想，旅者步履匆匆，終不會在此停留，故而將那些隱秘心思按下不表。但是既然已經明說，我便告訴旅者，人會生老病死，神魔也會磨損，故而在這些有限的相處歲月裏，我更想與你一道前行。”

“那……魈呢？”熒發出疑問，“你為什麽要之前要讓我去追上魈呢？”

“因為你想要去，也因為……那孩子與我，也無甚區別。”

但是你這樣就讓我很為難啊！熒幾乎要尖叫出聲。

鐘離卻似乎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：“我並非是在迫使你做出選擇。你為何要將其視為抉擇之事呢？”

熒慢慢地品著他的話，感覺到一絲不同的含義：“你的意思是，讓我全都要？”

“花開花謝，潮起潮落，皆是自然之律，而對於情感而言，唯一的律便是任意而行。”

她擡頭看向他：“你不會介意嗎？”

鐘離卻答非所問：“啊，有人來了。”

是誰？熒疑惑地望去，卻被撲面而來的熱情擁了個滿懷，隨後她感覺自己雙腳離地，在空中轉了一圈。

“夥伴！好久不見了！”達達利亞非常興奮地箍住她的腰，往旁邊瞥了一眼，似乎這時候才發現了鐘離的存在，“啊，鐘離先生，你也在啊，你和旅行者在做什麽呢？”

“只是聊聊罷了。”鐘離微笑著回答。

“你怎麽會在璃月？”熒連忙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詢問。

“嗯……我在找我的一個同事。”達達利亞摸著下巴，模棱兩可地說，“我並不知道他在哪，所以先來璃月看看，希望能夠碰到夥伴……沒想到，你我果然有緣！”

“你在找散兵？”熒一下子明白了，“他帶著雷神之心跑了？”

鐘離聽到這句話，面色卻連波動都未有，似乎早有預料。

“夥伴！你怎麽連這種機密都知道？”達達利亞吃了一驚，看向鐘離，“還是說鐘離先生……”

熒連忙擺手：“和鐘離沒關系啦！是散兵自己告訴我的。”

達達利亞立刻警惕起來：“什麽？他在這？你見過他？”

“不是！不是在這裏。”熒抓著他的手臂安撫他。

“我想，是在另一個世界中。”鐘離慢悠悠地說。

“另一個世界？”達達利亞看了看鐘離，又看了看熒，“等等……還有另一個世界……等等……所以，那不是夢？”

“你覺得那是夢嗎？”熒撇了撇嘴。

“所以，我真的和夥伴……做了那種事？”達達利亞捂住臉，熒卻發現他指縫中眼睛勾起了狡黠的微笑。

“餵餵餵，現在你可不是哨兵，我也不是向導，沒有精神體！也沒有精神結……交流了，所以之前的事情可不算數了哈！”熒插起了腰。

“夥伴，你怎麽能這樣呢！”達達利亞委屈起來，“就算沒有哨兵和向導生理上的吸引，你也一樣吸引著我呀！”

熒懷疑地看向他：“你真的不是想要跟我約架？”

“如果可以的話那就更好了！”

“旅者，”鐘離適時地插入進來打斷了談話，“你不是有事要忙嗎？快去吧。”

雖然不清楚鐘離怎麽知道自己還要繼續去找人，但是熒感激於他的解圍，連忙告辭了。

待熒走了以後，達達利亞望向鐘離：“餵，鐘離先生，你不會之前也和夥伴去過另外一個世界吧。”

鐘離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，而是重覆了熒之前話中的一個詞：“精神交流？只有……精神上的嗎？”

“啊？”達達利亞顯得疑惑不解。

“我與她的‘交流’，可並不止於精神。”說完這句話，鐘離揚長而去，留下達達利亞在原地思索。

須臾，達達利亞反應了過來，他憤怒地揮起拳頭，沖已經不見背影的鐘離揮舞著：“你等著！”要不是還有正經工作，他一定要追上去爭鬥出勝負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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